Chapter 01
我认为,演讲者的第一要务,是通过一个小时的演讲,向你们传达一点点纯粹的真理,让你们能把它记在笔记本里,放在壁炉上保存起来。
一个女人如果要写小说,那么她必须拥有两样东西,一样是金钱,另一样是一间自己的房间。
坐在床边的座位上,点一支烟,深深地陷入靠垫之中,你会觉得生活多么美好,回报多么芬芳,愤怒和委屈多么微不足道,友情和同类多么值得称道。
诗歌之所以能让人忘乎所以、陷入狂喜,是因为它歌颂人们熟悉的心情(比如说战前时期午餐会上的心情),因此人们能自然而然地做出反应,无须再次确认这种心情,无须拿它和此时此刻的心情比较。而当代诗人表达的情绪是捏造的,从此时此刻的我们身上剥离了下来。
心灵、身体和大脑共同组成人类的躯壳,它们浑然一体,不能独立存在,这种状态就算再过一百万年也不会改变,因此,对于一场优质的交谈来说,一顿好饭的作用非常重要。少了一顿好饭,人就不能好好思考,好好去爱,好好睡觉。
一想到那么多妇女年复一年的工作,却连两千英镑都很难攒下,一想到学校的创办人费这么大的劲才筹到三万英镑,让人忍不住嘲讽一番,我们这个性别的人活该如此贫穷,太不应该了。
我想到一个性别享受着安稳与繁荣,另一个性别却遭受着贫困和动荡,我想到一种传统和一种传统的缺失会怎样影响一个作家。
Chapter 02
伦敦像一个大工厂,像一个机器,我们都在梭机上前后摇晃,为白色底布织出图案来。
你知不知道,一年的时间里,有多少关于女性的书出版?其中有多少是男性写的?你有没有意识到,你可能是地球上被讨论最多的动物?
几百年来,女性一直被当作一面神奇的魔镜,只要照一照,就能成倍放大男性的力量。如果没有这股力量,地球恐怕仍是一片沼泽和丛林,人类不会经历战争的荣耀,而是会继续在羊骨残片上画鹿,用打火石交换羊皮或者其他风格淳朴的简单衣物。超人和命运的主宰将不会出现,帝王也不曾取得和失去他们的王冠。不管这面魔镜在文明社会有什么用途,它都是一切暴力和英雄行为的重要道具。因此,拿破仑和墨索里尼要强调女性的劣等,如果女性不劣等,他们就无法膨胀。这就部分解释了男性为什么如此需要女性。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男性一旦受女性批评,就会如此焦躁;如果女性对男性说,这本书不好、那幅画无力或其他类似的话,难免会激起他们巨大的痛苦或愤怒,而如果男性对女性提出同样的批评,结果则远远不会这么严重。因为女性一开始说真话,男性在镜中的形象就会萎缩,他的内心就会动摇。在一早一晚用餐时间,如果他心中自己的形象没有膨胀到两倍大,他要怎么继续做判断、教化土著、制定法律、写书、穿衣打扮、在宴席间高谈阔论?我一边想,一边捏碎面包,搅了搅咖啡,注视着街上的人们。镜子里的自我形象无比重要,因为它满足人们的虚荣心,刺激人们的神经。
我不恨任何男人,反正他们无法伤害我;我不用取悦任何男人,反正他们无法给我什么。
Chapter 03
于是,一种诡异的混合体诞生了。在人们的想象中,她地位极高;而在实际生活中,她根本微不足道。她的身影遍布诗歌的字里行间,却在历史中缺席。小说里,她主宰君王和征服者的命运;真实生活中,她一旦被父母强行套上一枚戒指,就会沦为某个男孩的奴隶。文学作品中,她的双唇吐露一些最深刻、最发人深省的思考;现实生活中,她几乎不识字,也不会写字,只不过是她丈夫的一件财产。
读完历史,再读诗歌,人们就会看到一个奇异的怪兽——它是长着鹰翅的蠕虫;像一个鲜活美丽的灵魂,却在厨房里剁板油。
翻看现代文学中大量的忏悔录和自我分析,我们发现:天才之作的诞生是一项无比艰巨的任务。世间万物仿佛都要来阻挠作品完整、顺利地从作家脑中诞生。大部分时候,物质条件都会阻碍写作,外面有狗叫,家里有人扰,钱还得挣,身体还不好。比这些更难克服、更令人难以忍受的是,这个世界如此冷漠。这个世界并没有请你来写诗、写小说和历史;它不需要这些。
如果作家依然排除万难,创作出什么东西的话,那无疑是个奇迹,恐怕世上的书没有一本能像最初被构想的那样,完整而健全地诞生。
济慈、福楼拜和那些男性天才无法忍受的冷漠,到了女性身上,全都变成了敌意。世界对男人们说,你们爱写就写,我无所谓,但却对女性发出一串大笑:写作?你写作有什么好处?
在19世纪,人们不鼓励女性成为艺术家。相反,她会遭到斥责、侮辱、说教和劝诫。为了反抗和反驳这一切,她不免神经紧张,渐渐失去了动力。
可惜,无论男人还是女人,越是有才华,就会越在意别人怎样评判自己。想想济慈,想想他墓碑上的话
起多恩、本·琼森或弥尔顿,我们对莎士比亚所知甚少,就是因为他没有展现任何抱怨、恼怒和憎恶。
如果说这世上有谁实现了自己作品的完整表达,那这个人就是莎士比亚。我又看了看书架,想到,如果说世界上有哪颗心曾经如此炽热、如此自由,那一定是莎士比亚的心
Chapter 04
反对势力依然强大,
恐惧永远压倒生存的希望。
一个女人明明可以任由思绪自然流淌,明明可以写出这样的文字,却被逼成了愤怒和怨恨的化身,真是一万个可惜。
她的才智因孤独和放任而变质。没有人拦她,没有人教她。
——一位颇具写作才华的女性,也认为女性写书很荒唐,甚至有点精神错乱,可想而知投身写作的女性要面临多大的阻挠。
她通过努力工作,挣到了足够自己生存的钱。这一事实比她写下的任何东西都要重要,甚至胜过《一千次献祭》和《爱在一场神奇的胜利》这两首好诗,因为女性从此拥有思想的自由,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们还将拥有想写什么就写什么的自由。
没有钱,写作不过是一种轻率的行为,有了钱,一切都尊贵了起来。你可以继续嘲笑她们是“乱写乱画的怪才”,但你没法否认她们的腰包鼓了起来。
大师之作从来都不是独自诞生、独立存在的;它们是漫长岁月里共同思考的产物,是群众的思想,它有一个声音,背后诉说着万千大众的群体经验。
女人总被认为是清心寡欲的,可是女人也有和男人一样的感觉;她们像她们的兄弟一样,需要展露她们的才华,需要有一个奋斗的目标;她们和男人一样,如果受到过于严厉的束缚、过于绝对的控制,也会感到痛苦;男性明明比她们享有更多特权,却未免太苛刻,说她们应该安于做布丁、织袜子、弹钢琴、绣荷包。如果因为她们打破陈规,去做更多事、学更多东西,就指责和嘲笑她们,未免太轻率了。
我们说的是小说家的诚实,他能让人相信“这就是事实”。人们会觉得,我从没想过要这样,从来没见过这样做的人。但小说家让人确信,事情就是这样,一切就是如此发生。
描写战场的场景比商店里的场景更重要——价值观的差异比这更微妙,而且无处不在。
艺术的精髓在于自由和完整的表达,因此女性写作欠缺传统和工具,便能说明很多问题。
Chapter 05
阅读与批判拓展了她的视野和深度。书写自己的冲动已经平息。她开始把写作当成一种艺术,而不是一种自我表达。
我们习惯单独评判每一本书,但书是连续的。我评判这个不知名的女人时,应该把她当成前面那些作家的继承人,她继承了她们的个性与局限性。小说往往只能止痛不能解毒,让人陷入麻木的沉睡,而不是用滚烫的烙铁把人唤醒。
但如果两个女人之间的关系更加复杂,那该多有趣啊。我迅速回想了一遍虚构作品中辉煌灿烂的女性形象,发现所有女人之间的关系都过于简单。太多东西被忽略,太多东西等待人们去尝试。
《我的天才女友》的成功之处就在于写出了女性关系的复杂吧,不仅仅是与男人相关的部分,而是嫉妒与爱的时刻纠缠。
但如果两个女人之间的关系更加复杂,那该多有趣啊。我迅速回想了一遍虚构作品中辉煌灿烂的女性形象,发现所有女人之间的关系都过于简单。太多东西被忽略,太多东西等待人们去尝试。
在简·奥斯汀的时代之前,所有小说中的伟大女性形象,都是通过另一个性别的视角呈现,并且只出现在和另一个性别的关系之间,这真是太奇怪了。那是女性生活中一个多么微小的部分,而男性戴着黑色或者玫瑰红色有色眼镜看待性别,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因此,小说中的女性气质奇特:要么美得惊人,要么丑到极致;要么善良神圣,要么穷凶极恶——对于一个男人来说,随着他心中的激情起起伏伏,随着他的事业成功或遭遇不幸,他眼中恋人的形象也会改变。
男性对女性的了解非常有限且偏颇,女性对男性的了解也是一样。
没错,所以大家都应该写下自己的观察,才能有更丰富的视角。
男性对女性的了解非常有限且偏颇,女性对男性的了解也是一样。
我们假设在文学作品中,男性只能作为女性的情人出现,不能和男人交朋友,不能是士兵、思想家、梦想家,那莎士比亚的戏剧会少了多少男性角色,文学会变得多么暗淡失色!
哈哈哈哈 性别一换真的好诡异!
我们假设在文学作品中,男性只能作为女性的情人出现,不能和男人交朋友,不能是士兵、思想家、梦想家,那莎士比亚的戏剧会少了多少男性角色,文学会变得多么暗淡失色!
被逼着结了婚,关在房间里,整天做着同样的事情,这样的女性,让剧作家如何做出完整、有趣或真实的记录?爱情成了对女性的唯一一种诠释。诗人必须满腔热情或苦涩,除非他选择“仇恨女性”,这种态度往往意味着他不受女性欢迎。
如果她每年都有五百英镑
查了下基本相当于现在的每年三十万,那确实不用担心自己的生存问题了。
如果她每年都有五百英镑
我想看玛丽·卡迈克尔如何捕捉到那些不曾被描述的动作,那些没说出口或只说了一半的话语,当女性独自一人,不受男性善变和偏见的影响,这些动作和话语就成形了,像飞蛾投在天花板上的影子一样不易察觉。
我要告诉她,你唯一的办法是谈点别的,或是定睛看着窗外,然后去记录,不是用铅笔记在笔记本上,而是用最快的速度,用那些几乎还没说出口的话语,记下奥莉维亚——这个被巨石遮蔽了几百万年的生命——感到一缕光洒下,看到一盘奇怪的食物递到了自己面前——那是知识、冒险和艺术。
墙上没有衡量女性高度的标记。没有一把按英寸均分的码尺,用来衡量一位母亲是否称职,一位女儿是否孝顺,一位姐妹是否忠诚,一位主妇是否能干。
如果我们坚持说,杰出男性从女性身上获得的只有安慰、奉承和生理快感,那就大错特错了。显然,他们获得了一些同性不能提供的东西;我们无须引用诗人的狂热诗句,就可以确定这种东西是对男性的促进,对创造力的补充,它们只能从异性身上获得。
女性身上有一种高度发达的创造力,生来复杂且强大。
只需走进任何一条街道上的任意一个房间,错综复杂的女性力量就会扑面而来。不然呢?因为女性在室内待了几百万年,她们的创造力浸透了墙壁,远远超出那些砖块和灰泥的容量,只有写作、绘画、商业和政治才能驾驭它。她们的创造力和男性的极为不同。这种力量是几个世纪的严厉约束换来的,它不可替代,如果遭到遏制或者白白浪费,那绝对是一万个可惜。如果女性像男性一样写作,像男性一样生活,甚至长得也和男性一样,那更是一万个可惜,因为世界那么大那么丰富,两种性别都有不完善的地方,只剩一种性别怎么行呢?
这一切都等着你去探索,攥紧你手中的火炬,首先照亮自己的灵魂,发现其中的深刻与肤浅、虚荣与慷慨,认清自己的意义,无论你美或平凡。
每个人脑袋后面都有一块自己永远看不见的盲区,大概有一先令硬币那么大。两个性别的人应该互相帮助,描述对方脑后这个盲区。
显然不是“天才”。她没有对大自然的热爱、炽热的想象、狂野的诗情、杰出的才华,也没有继承伟大前辈温切尔西伯爵夫人、夏洛蒂·勃朗特、艾米莉·勃朗特、简·奥斯汀和乔治·艾略特的深沉智慧;她笔下没有多萝西·奥斯本那样的韵律和尊严——她只不过是个聪明姑娘,她写的书不出十年,就会被出版社化成纸浆。
明年读书主要阅读下这些女性作者的书,看看前辈是怎么写的,研究下什么是“女性写作”?
显然不是“天才”。她没有对大自然的热爱、炽热的想象、狂野的诗情、杰出的才华,也没有继承伟大前辈温切尔西伯爵夫人、夏洛蒂·勃朗特、艾米莉·勃朗特、简·奥斯汀和乔治·艾略特的深沉智慧;她笔下没有多萝西·奥斯本那样的韵律和尊严——她只不过是个聪明姑娘,她写的书不出十年,就会被出版社化成纸浆。
但她必须超越瞬间性和私人性,搭建起一座矗立不倒的大厦,否则再多感性和细腻的感知都没用。我刚才说过,我要等她面对“某个场景”。
他们纠缠着她,像挤在赛马场栏杆边上的人群,她所面临的挑战,就是能否忽略身边的人,一心跨越自己的栅栏。我对她说,如果停下来咒骂,你就输了;停下来笑,也是一样。如果你犹豫,慌乱,你就完蛋了。我央求她,只管跳你的,仿佛我把所有钱都押在了她身上;她跨越了栅栏,轻盈得像只鸟儿。但是,栅栏之后还有一道道栅栏。我怀疑她坚持不下来,因为鼓掌和叫喊声都消磨着她的精力。但她尽力了。
Chapter 06
这两种力量彼此和谐,形成了精神上的合作关系,一个人的内心才会处在正常和舒适的状态。对于男性来说,他脑中女性的那部分依然发挥着作用;对于女性来说,她和自己心中的男性也有交流。柯勒律治说,伟大的心灵是雌雄同体的,他说的或许就是这个意思。
是的呀,精神上的合作比生理上的合作更重要一些。
这两种力量彼此和谐,形成了精神上的合作关系,一个人的内心才会处在正常和舒适的状态。对于男性来说,他脑中女性的那部分依然发挥着作用;对于女性来说,她和自己心中的男性也有交流。柯勒律治说,伟大的心灵是雌雄同体的,他说的或许就是这个意思。
毫无疑问,这一切都应归咎于妇女普选权运动。它在男性心中激起一股强烈的自我肯定欲望,怂恿他们强调自己的性别和特性,要不是受到了挑战,他们犯不着去思考这些问题。
如果一个人此前没受到过挑战,那他一旦面临挑战时,哪怕它来自少数带着黑色软边帽的女人,他也会进行有些过度的反击
比起女性的写作,它显得如此直截了当,体现出思想和人身的自由,对自己充满信心。拥有一颗滋润、教养良好和自由的心灵,未遭遇挫折和反对,一生下来就享有充分的自由,可以朝任何自己喜欢的方向发展,这种感觉太幸福了。
一部分原因在于无处不在的字母“I”,它像一棵巨大的山毛榉树,投下了一片贫瘠的阴影。阴影之下寸草不生。
充分的自由造成了无限膨胀的自我,看不见别人,听不到别人。
一部分原因在于无处不在的字母“I”,它像一棵巨大的山毛榉树,投下了一片贫瘠的阴影。阴影之下寸草不生。
如果换成柯勒律治的句子,它会爆裂开来,激发出各种各样的思想,只有这种写作,才是参透了永恒的真谛。
如果一本书缺乏了暗示的力量,那么不管它冲击力多强,都没法渗入心灵深处。
因为任何带有意识偏见的文字都注定消亡。它不再获得营养。
作家的大脑必须完全放开,我们才能感觉到他完整地表达出了自己的经验。大脑必须自由,必须宁静,没有一个轮子吱嘎作响,没有一星半点的光,窗帘必须拉严。
这种不同性别之间、不同品质之间的斗争,所有对自己优越性的强调和对他人劣性的贬低,都是人类发展的小学阶段,在这个阶段,人被分为不同的“派别”,一个派别可以打压另一派别,最重要的是,你得走上台,从校长手中接过那个华丽的奖杯。人们成熟之后,便不会再相信什么派别、校长和华丽的奖杯。
现在的文学评论不正是这种评价难度的体现吗?“伟大的书”“毫无价值的书”,同一本书会被人们同时冠上两个名字。赞美和批评一样毫无意义。
物质基础决定心智的自由,心智的自由决定诗歌的诞生。女性贫穷了不止两百年,而是有史以来就贫穷。女性在心智方面的自由还比不上雅典奴隶的儿子。因此,女性诗人的希望渺茫。这就是我为什么如此强调金钱和自己房间的原因。
我希望,大家无论通过什么方法,都能挣到足够的钱,去旅行,去闲着,去思考世界的过去和未来,去看书做梦,去街角闲逛,让思绪的钓线深深沉入街流之中。
十分诚恳的愿望了,先挣到足够的钱。
我希望,大家无论通过什么方法,都能挣到足够的钱,去旅行,去闲着,去思考世界的过去和未来,去看书做梦,去街角闲逛,让思绪的钓线深深沉入街流之中。
当岁月的皮囊被丢进树篱,剩下的就是现实;它是往日的留痕,是我们的爱与恨。我想,作家能比其他人更多地生活在这种现实之中。作家的事业,就是寻找它、收集它、向更多人传播它。
读这些书,就像给感官做一台奇妙的除障手术,让人变得更敏锐;就像揭去世界的遮罩,让生命变得更强烈。
因此,我让你们去挣钱、去拥有一间自己的房间,就是让你们去面对现实,那种生活一定充满了活力,不管你能否把它表达出来。
我怎样才能进一步鼓励你们去生活?请大家注意,结束语要开始了,我要说,年轻的姑娘们,在我眼中你们无知得可怕。
等我们面对现实,因为这就是现实,我们没有臂膀可以依靠,只能自己前进,我们的关系不仅仅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而是人和真实世界的关系,等到那时机会就来了,莎士比亚死去的诗人妹妹就会唤醒她沉睡的躯壳。她会像他哥哥那样,从默默无闻的先驱者的生命中汲取力量,然后重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