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9
2.20.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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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的年终总结写得异常艰难,因为今年并没什么“大事”发生。(PS:以下的「今年」都是指2022年)所有的波澜壮阔都发生在我的内心,而且我记性很差,很多改变都是不知不觉的,许多次想着不必强求自己了,但能让我持续做的事实在太少,还是要硬着头皮写下去。
我小的时候对于自己是不是自来卷是有些将信将疑的,但近几年我已经非常确认,没错我就是自来卷,对于自己的其他方面的认识也是如此,我渐渐的不再怀疑了。翻看前几年的年终总结,困扰我的问题不外乎那几个:我对自己的认识、我对未来的认识、我对身体的认识、我的漂浮感、我的孤独感。好像有些东西变了,又好像从来没变,去年觉得应该理性,今年觉得应该感性,时时否定过去的自己,但其实不过是认同了更久远时候的自己。
这一年,除了断断续续的居家隔离,就是漫长的居家办公。我留下的痕迹很少,痕迹主要指可以反复阅读的文字和可以翻看的照片。为什么呢?因为每天睡前我都有种:“我一直在重复完全相同的一天”的感觉,就像进入了《万神殿》,成为了一条加了每日循环的代码。
长久的独处没有让我像之前一样爆发蓬勃的表达欲,但让我有时间和空间深切的与自我进行对话。我是一个很容易被周围人影响的人,当物理隔绝了别人的影响,那个稳定的“自我”才开始显现。去年读了《像哲学家一样生活》,不断提醒自己要保持内心的平静,但今年上半年我却越来越焦躁不安,直到中秋回家与妈妈声嘶力竭的争吵,一下子把攒了多年的焦躁都发泄了,接下来的日子,我越来越平静。
今年的新进步是摆脱了消费主义的控制(基本上):用着800块的手机而不觉得窘迫(反而被很多人说酷)。不再以“价格”衡量一件物品的“价值”,不再想要“拥有”那么多的东西,甚至想让自己拥有的东西越少越好。更诚实的面对自己,剪回短发之后更爱自拍了,不修图了,完全可以接受自己在高清相机下的样子。
三年:一次次见识新冠的威力
新冠的事还是得说说。痛苦和限制,一旦消失就会很快被公众舆论遗忘,那些记忆只存在于个体的“应激反应”中,现在看到门房大爷在门口溜达,多打量我几眼,我还是会隐隐害怕他把我拦下让我扫码。
2022年的五月从凌晨的核酸开始。幸好我提前备好了余粮,不然在我好几天收不到快递时就会很想跟物业大叔吵架。
我问他:“怎么能买点吃的呢?”
他说:“没办法,自己解决。”
但因为我有余粮,所以我没跟他吵。
我们小区的居民都不急,封了两三天后就能收快递了,快递小哥隔着铁门喊名字,发了一波。
这一年有了许多新鲜词汇,比如“非必要”。语言会影响人的思维,当“非必要”这个词出现的时候,我们就会自然的划定一些“必要”。在这种情况下,什么是必要的呢?只有维持生命存在的事情才是必要的,但我们小区不搞什么必要不必要,只要想要,只要有货,都可以。
在家封了七天之后激动着可以上班了,失眠到1点多才睡着。结果7点起来一看并没解封,加了三天,一整个无语住了。只好调整心态,继续等待。
前两年对于新冠的感受还是模模糊糊的,但我始终不愿意轻易地下判断,应该继续如此还是干脆放开,哪一边都有道理但哪一边也都有破绽。到第三年我才真切的与新冠越走越近,11月轨迹重合,接到两个流调电话让我给社区报备,结果社区死活不接电话,我只好自己跑到居委会。
去了之后才发现他们忙得不可开交,顾不上接电话。居委会的大姐虽然很忙但脾气很好,一直在安慰我让我别急,也别担心。大姐在贴门磁的时候跟我说其实晚上外面没人的时候可以去扔个垃圾,虽然我并没有这么做,但她的放松给了我极大地安慰。
年末真的得了新冠,在家发高烧。妈妈询问我的感受,让我按照感冒处理。但我跟她说,新冠跟感冒根本不一样。除了喝退烧药,别无他法。当然我也不会坐以待毙,紧急在线问诊让闪送大哥帮我送药,听闻我症状非常难受就尽力快点让我喝到药,喝上的瞬间我就觉得嗓子不吞刀片了,同时流下两行热泪,感谢中医、感谢闪送大哥。这三年我没有很愤怒,可能也是因为我遇到的人都太好了。那种因为恐惧而做出不人道的事情的人,我没遇到,只能说我幸运。
冬天干枯的树枝,蓄满电的羊绒围巾,无遮无拦的发白刺眼的阳光,在2022年末突然就回来了,好像这三年是一场梦。表面上大家都恢复了正常,终于能让冬日的衣服出门见见世面,而不是整天在家穿着睡衣。办公室此起彼伏的咳嗽声还是不断的在提醒我,这不是梦,是扎扎实实漫长的三年。
成长:接受自己确实身体不好
我的身体和心灵总有一个需要休整,今年主要是休整身体。年初慌慌张张适应新的工作单位,年中身体各种不适而我视而不见,年尾终于适应了工作也开始认真解决身体问题。认真的做了很多次八段锦,读了一些养护身体的书,习得的新原则就是“冷静”,不吃那些会引起炎症的食物,不给自己太大压力,让身体里各种“紧张激素”都冷静下来。身体冷静了,心也就冷静了。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中秋回家妈妈说看我脖子好粗,回京就去附近的医院查了甲状腺,确诊为甲状腺结节。我大哭着骑车回家,跟朋友说我真的好绝望,倒不是说得了多大病,而是这种病不调整生活方式,是好不了了。倒不是说我不能调整生活方式,而是我从高中起就是一个注意这注意那的人,注意了这么多年一方面很怕别人觉得我毛病多,另一方面自己也很烦这么多注意事项。研究生毕业时,全班同学都去通宵唱歌了,只有我们宿舍的三个人非常果断的说:“不了,我们要睡觉”,是我们不想玩吗?是我们想显得自己多特立独行吗?真没有,不过是身体不行罢了。
喝了三个月中药想去看看甲状腺结节有没有好转,还想着感受下顶级孤独:一个人看病。在我预设了这件事会让我感到孤独的时候,它却不那么孤独了。我跟妈妈和朋友说了我周六下午去复查,于是他们在我走到半路的时候就开始问我:“什么进度了?”“查了吗?”我根本来不及孤独。
他们一遍遍跟我说:“没事、放轻松、慢慢治”,我就真的慢慢放松了。看着一地的落叶,慢慢的走回家,慢慢接受我就是一个凡人之躯,总是在危险中寻找平衡。
每次妈妈说我身体不行,我总是极力否认。一方面否认自己没有好好照顾身体,一方面我也不愿意给自己贴上身体不好的标签。在我已经与这个标签斗争了这么久之后,我终于承认,我的身体就是很脆弱,我就是一个会因为身体原因而扫兴的人,没办法,take it。
小开心:读书最多,看剧最少的一年
大开心:剪回小短发
学会的新技能:双拼
保持的爱好:钩织&棒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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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衡:成为独立的人VS与别人发生联系
我一直觉得我是一座孤岛,有很多快乐与苦恼无法与别人分享。有些是自认为别人不在意所以不想说,有些是过于细碎觉得不必说。今年我开始放弃了“孤岛”的身份,不管别人爱不爱听,听不听得懂,都要说。
这个转变是如何发生的我记不清了,应该是在一次次心想:“随便分享一下吧,毕竟我真的很喜欢”,之后分享给朋友们,他们给予了我超过预期的回应,这让我开始更多的分享。
以前我觉得独立就是要不受别人的影响,今年我发现不是的:有自己的观点和视角与受到别人的影响并不矛盾。没有人能活在真空里,只要有互动就会有变化。没有绝对纯净的“自我”,“自我”也存在于与他人的互动中。
我依然有很多话憋在肚子里,依然对自己无法和盘托出而感到悲伤。我觉得人类应当简单的生活,我不喜欢复杂。但短暂的悲伤之后我又会觉得:fine,这就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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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少问why,多问how
我始终与别人不在一个频道:他们问我how,我却总在想why。他们问我“你要去哪儿安定下来?”我在想人为什么要安定在一个地方?他们问我“你的目标是什么?”我却在想人活着一定要有一个目的吗?别人拿着考卷来告诉我:“你得考个高分”,而我却只想问:“我为什么要参加考试?”
朋友欣赏我稳定的内核,但我时常因为过于稳定而无法适应时时在变的世界。这一年的我依然是个懒蛋,脑海里有无数想法却没有毅力把它们一一落实。我还是太着急又太懦弱,就像《俗女》里的陈嘉玲,想摆烂又怕别人失望,更怕自己失望。“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吗?”总是一遍遍的问自己。我好像被什么东西拖着,往一个我始终不情不愿的方向走着。我不知道怎么挣脱,也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今年读了《沈从文的后半生》和《成为波伏瓦》两本传记,让我深切的体会到,生命好长。这些能在历史中留下痕迹的人都无法从某个时间点开始“一帆风顺”,他们也是在自以为走入绝境时柳暗花明,或在自以为马上要柳暗花明时跌入更深的绝境。我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就会想到:没关系,人生这么长,痛苦这么多,我急什么呢?在能快乐的时候尽情的快乐吧。
我依然无法接受自己就要三十岁了,而我拥有的责任感还停留在高中水平。那些热血漫画的主角,不认命就努力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但我始终无法变得有力,或者认命。
2022年一切还是没有好起来,我也放弃了对2023的期待。新的一年只是新的征途,并不会更好也不会太坏,只是新的一年罢了。
-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