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走:在公路、河流和驿道上寻找西南联大

重走:在公路、河流和驿道上寻找西南联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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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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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BN
9787532179374
Week
BookId
3300003969
ReadingTime
26时2分
Status
读完
Author
杨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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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6000000000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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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90185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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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一 代路而言序二 一次神游出发 公路徒步的意义I 临时大学第二章 长沙:我们都是丧家之犬第三章 长沙:车夫、四十九标、甜酒冲蛋第四章 在南岳:我见证了中国吸收欧洲成就最后的伟大日子第五章 长沙:青年之路第六章 长沙:听部长口吻似乎嫌搬得太早第七章 长沙:临时大学如何万岁?II 湘第八章 长沙—益阳:不是水,想改河道?第九章 益阳—军山铺:公路上的美眷第十章 常德:生命似异实同第十一章 常德—桃源:气圆滴气扁滴第十二章 桃源—桃花源:陶渊明撒了个大谎第十三章 桃花源—郑家驿—茶庵铺:临时大学大,还是军官学校大?第十四章 茶庵铺—毛家溪—官庄:鸡既鸣兮我不留第十五章 官庄—楠木铺—沅陵:雄心与现实感第十六章 楠木铺—沅陵:土匪今晚就到第十八章 沅陵:这里黄昏实在令人心地柔弱第二十章 芷江—晃县:一个浪费惊人的世纪第二十一章 晃县—玉屏:重建一座小小的石头城第二十二章 玉屏—青溪—镇远:铁厂、城墙和可爱的人民第二十四章 镇远—施秉—黄平:传说中的鹅翅膀第二十五章 黄平—重安:公路的意志第二十六章 重安—炉山—凯里:天上的师傅地上的师傅第二十八章 在贵阳:艺术或宗教的逃难第二十九章 贵阳—安顺:最好的一位无言的朋友第三十章 安顺—镇宁—黄果树:景致太好了,不去看的是汉奸第三十一章 黄果树—关岭:被“近代化”的西南山水第三十二章 关岭—永宁:吃饭的人都走了第三十四章 晴隆—普安—盘县:不牢靠的记忆第三十五章 盘县—富源:人生百年,也只是转瞬间的事第三十六章 富源:我们到云南了!云南是富庶的地方呵!第三十七章 富源—曲靖—马龙:与风神同行第三十八章 马龙—马过河—杨林—大板桥:把你自己投入进去第三十九章 大板桥—昆明:诸位此时的神情不是还要向前走吗尾声 那么,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序一 代路而言

这种洗刷灰尘般的阅读快乐,总是来自文字背后的良善、自然、聪明、丰沛的人性。

序二 一次神游

徒步看起来是速度与舒适的反义词,但旅行者在智识与精神上之所获,也不是拥有速度与舒适者所能想象的。
不论在临大还是联大,学生们都明白高等教育不仅仅通往一个学位。它意味着把自己暴露于全新的、多元的思想中,参与开放的讨论,由此获得智识与为人的双重技能——所谓“作人”,并最终成为一个见闻广博且有行动力的公民。

出发 公路徒步的意义

线上线下,我们都生活在一个个的小圈子里,从微博热搜、刷屏公号和抖音快手里观看一个支离破碎的奇观式的中国——是时候换一种观看方式,用脚丈量一下广袤真实的大地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我越来越感到被奇怪的引力拖拽着漂移,生活像永远对不准的指针。我需要一次真正的长时间的行走来找回方向感和掌控感。这也是我的寻路之年,我迫不及待地要和八十年前那些最聪明的年轻人一同出发,激活曾经的简单、热忱与少年心气,同时,也冀望着有一些若隐若现的银线能牵起1938与2018这两个看起来并无关联的年头——譬如,在不确定的时代,什么才是好的生活?思想和行动是什么关系?人生的意义又到底为何?

I 临时大学

后来臧克家在文章中写,“他很感慨。我很难过。在天津换车,人向车上挤,像沉在水里争一个把手”[插图]。
他有个说法,每年总要过若干天最简单的生活,试试一个人最低生活究竟可以简化到什么限度。
✍️
目测是一个斯多葛主义者
他有个说法,每年总要过若干天最简单的生活,试试一个人最低生活究竟可以简化到什么限度。

第二章 长沙:我们都是丧家之犬

乱世读书是中国知识分子几乎发乎本能的世界观,更是他们解决内心危机的方法论。
设想一下,在1937年那个深秋,你终于决定离开已被日本人占领、飘扬着太阳旗的故都北平,为免暴露,你拒绝家人相送,由前门火车站登车前往天津,头等车厢中几乎全是高声谈笑的日语,你和同事彼此目视,默默无言。车抵天津东站,查票口外站立制服及便衣警探多人,东点西指加以扣留,你昂首阔步,目不斜视,走到马路上,知已脱离虎口。在天津你上了海轮,挤得水泄不通,厕所和垃圾桶上面都是人,船接近还未沦陷的青岛,你终于看到了自己国家的国旗,心头一阵畅快,但马上面临一个难题:是在青岛上岸,还是继续南行到上海上岸?青岛上岸的好处是,从这里可以转乘铁路南下,但风险是鲁南苏北一带轰炸较多,一旦铁路中断,被困山东,人生地不熟。上海上岸的好处是,前往长沙的路线较多,不必困死一线,实在不行租界还可以避难,但风险是长三角已是战区,没有什么是说得准的。你最后决定在青岛登陆,经胶济铁路到济南,转津浦铁路南下徐州,这一段路你遇到了四次空袭警报,每次警报一响就得停车,旅客自行下车,步行到铁路线二里之外躲避,同时火车头抛下车厢,寻找掩护(日机专寻车头轰炸)。到徐州后,转陇海线西行到郑州,在郑州车站,你看到了人山人海的难民,许多是女性,车站墙壁密密麻麻贴着上千张纸条,都是留言给失散亲人的。在郑州你又转平汉线,火车到深夜才发出,人太多了,许多人不得不从窗口爬入,到汉口再换粤汉线——这已经是你经过的第六条铁路线。为防空袭,车身涂满黄绿青灰泥土枝叶色的油漆,在一个东方微白的清晨,你终于抵达了长沙,此时,离你从北平出发已经过去了13天。这是清华大学教授浦薛凤、王化成等人的故事[插图],在战乱年代几乎可以称得上一路顺利了。倘若你因为维持学校工作,动身得晚了一点,1937年初冬才离开北平,你在青岛登陆,发现胶济铁路也中断了,只能乘海轮继续南下,此时的上海已过于危险,你继续南下直到香港上岸,又因粤汉铁路被轰炸,无法从广州北上,只能乘船溯西江至广西梧州,取道柳州转桂林,由公路入湘,经衡阳到达长沙,此时距你离开北平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而你抵达长沙后才知道,首都南京已于前一日沦陷了。这是北京大学教授郑天挺、罗常培等人的故事。

第三章 长沙:车夫、四十九标、甜酒冲蛋

清华经济系大四学生李为扬是扬州人,卢沟桥事变后他已经回到南方,抱着试一试的心情,他给家在北平的历史系同学白冲浩写信,“如果你能设法到清华园的话,只请你替我取一件东西,就是我床上那条俄国毯子,是我父亲的遗物”。没想到这封信竟送到了白冲浩手中,白设法越过日军岗哨,回到清华宿舍,又带着毯子千里南下,与李为扬重聚于长沙。[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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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感人了!呜呜呜
清华经济系大四学生李为扬是扬州人,卢沟桥事变后他已经回到南方,抱着试一试的心情,他给家在北平的历史系同学白冲浩写信,“如果你能设法到清华园的话,只请你替我取一件东西,就是我床上那条俄国毯子,是我父亲的遗物”。没想到这封信竟送到了白冲浩手中,白设法越过日军岗哨,回到清华宿舍,又带着毯子千里南下,与李为扬重聚于长沙。[插图]
这位北大校长在给胡适的信中也吐露了自己的情绪,“弟则欲求联大之成功,故不惜牺牲一切,但精神上之不痛快总觉难免,有时不免痛责兄与雪艇(王世杰)、孟真(傅斯年)之创联大之议。数月前在渝,孟真责我不管联大事。我说,不管者所以管也。我发恨时很想把你们三人,一人一棍打死”

第四章 在南岳:我见证了中国吸收欧洲成就最后的伟大日子

过去几个月,这对年轻夫妇东奔西跑,上船下船,上车下车,“无处不是人”,“拼命走,挤人,快吃包子又上车,挨饿二十四小时,又落车”,突然结束流离生活,到了这样一个“理想的家”,“那种幸福非同小可”。早晨棤树的小鸟喳喳叫着,屋后的山泉潺潺响着,“我们玩够了前后的山泉,才把我们一大堆的七折八扣书放入古玩架”,然后一人一把毛竹椅,各自看淮南子、吕氏春秋、老庄、墨管。山泉水太好了,既可灌溉岩下菜地,又可洗衣捣被,“枯树的瘦骨头刚刚晒衣服,老天的文明真有不可测的深奥”[插图]。
燕卜荪时常担心自己会窒息而死,而当他穿起中式棉袍后,大衣的重量又迫使他不得不慢了下来,这件事甚至让他认为自己对中国人的心态有了部分洞察:“裹在棉服中、双手揣在袖子里的生活必须以我看来的低调进行;你的目标就是保持被动;于是为人熟知的神秘的东方式平静便出现了。而有关将欲望减少的智慧便特别明显了;你少吃,少睡,少做事。”[插图]
最终,英国诗人认定,这饭菜上得实在缺乏结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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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 笑死
最终,英国诗人认定,这饭菜上得实在缺乏结构感。
年轻人精力旺盛,延续他们从华北带来的传统,向长清和同学们开始唱歌了,“山间的居民许会惊讶于今夜骚然地打破多少年山间的寂静罢?每一只喉咙把悲壮的歌曲唱得千山响遍,直到夜深仍有零乱的影子在山径中独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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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乱的少年
年轻人精力旺盛,延续他们从华北带来的传统,向长清和同学们开始唱歌了,“山间的居民许会惊讶于今夜骚然地打破多少年山间的寂静罢?每一只喉咙把悲壮的歌曲唱得千山响遍,直到夜深仍有零乱的影子在山径中独步”
“谁相信……这美丽的,安静的地方也会成人可怕的归宿地?因之……益使人感到人生的易变和无常,而镇日忘情于山间的每一个角落了”[插图]。
真使人想起当年秦始皇帝焚书坑儒以后,天下无书,大部分全靠那些白发皓首的大儒将经书整部整篇背诵出来那种传奇一般的神异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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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得背点东西呀
真使人想起当年秦始皇帝焚书坑儒以后,天下无书,大部分全靠那些白发皓首的大儒将经书整部整篇背诵出来那种传奇一般的神异的故事
对于中国的讲师们来说并不会像对于大多数人那样恐怖,因为他们有着熟记标准文本的长期传统。我因为可以凭借记忆打出这门课程所需的所有英语诗歌而给人们很好的印象,然而,这事之所以受到赞赏是因为我是一个外国人,若是中国人那就没有什么稀罕的了”。与此同时,他也相信,被迫凭借记忆重建一部文学作品有一个显著好处:“它迫使你考虑究竟什么是重要的东西,或者如果你想一想就已经知道了的东西,或者如果可能的话你自己想要知道些什么东西。”[插图]
从我自身的经验来说,在烦闷苦恼的时候拿下一本书倒可以静静地看下去,完全娱快的时候反而不行了……生活安适的人们,大概对于书的需要并不那么迫切吧
燕卜荪的讲授让“正苦于缺乏学习的榜样”的学生们“慢慢学会了如何去体会当代敏感”[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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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身经验还是非常不可替代的
燕卜荪的讲授让“正苦于缺乏学习的榜样”的学生们“慢慢学会了如何去体会当代敏感”[插图]
联大的开始,实在长沙,而文学院的开始,实在长沙之南的南岳……接触最多,作业最频,是英国人燕卜荪…
学生作文文法有误,或不改,或改而不评;行文不贯,改,偶或加评;文不达,而有思想,助其达;文字华丽,作老生之谈,指出其空泛;文达而无新解,不评,也不给好分;文达而有新解,小误不足病”。
在后来的回忆里,燕卜荪把自己的成功归于他的学生和同事:“我想我们通过这种方式所取得的结果异乎寻常地好。无疑,主要原因是学生的水平都非常高:我见证了中国吸收欧洲成就的努力最后的伟大日子,那时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中国人相当于一个受过最好教育的欧洲人。我的同事们彼此之间总是用三四种语言混合着谈话,没有丝毫做作,只是为了方便,若是记得我在听着时,就多用些英语;当然,对于中国文学的全面了解是被看作理所当然的事了。”[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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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学识能有上限吗?好想多学好多好多东西啊!
在后来的回忆里,燕卜荪把自己的成功归于他的学生和同事:“我想我们通过这种方式所取得的结果异乎寻常地好。无疑,主要原因是学生的水平都非常高:我见证了中国吸收欧洲成就的努力最后的伟大日子,那时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中国人相当于一个受过最好教育的欧洲人。我的同事们彼此之间总是用三四种语言混合着谈话,没有丝毫做作,只是为了方便,若是记得我在听着时,就多用些英语;当然,对于中国文学的全面了解是被看作理所当然的事了。”[插图]
中国的大学教育,有了最高底表现。那个文学院的学术空气,我敢说比三校的任何时期都浓厚。教授学生,真是打成一片。有个北大同学说,在南岳一个月所学底比在北平一个学期还多。我现在还想,那一段的生活,是又严肃,又快活”[插图]
擅长健行的钱穆在南岳期间“以游山为首务”,或结伴同游,或一人独游,祝融峰登顶不止一次,又曾结队游方广寺,“乃王船山旧隐处,宿一宵,尤流连不忍舍”。还有一次,清晨独自登山,“在路上积雪中见虎迹,至今追思,心有余悸”[插图]
走到黄庭观,一座依山势陡然抬高的三进建筑,传说中道教上清派祖师魏华存羽化飞仙之处,脱下笨重的抓绒,不觉已经一身大汗,想当年,陈梦家和赵萝蕤一路上行,看到茅屋和丑猪,感觉“像是下了村一样。待到见了黄庭观,十数级宽阔的石阶,几个穷道士,才像有点名山的样子”。
栏杆外侧的石头上刻着“白龙潭”三字,这便是柳无忌“眺望久之”的所在了,燕卜荪也常常在这大青石上徘徊,不停地抽烟、看书[插图]。我趴在栏杆上看了会儿风景,才留意到白龙潭三个大字旁边还有一行竖刻小字:“注意此地已跌死十二人”,刻字人没有留下时间,不知这十二人是否包括那位北大学生的亡魂?
在这座矮胖胖秃秃的山上只住了一个半月,却格外使人难忘。正如人一肚皮的世故,却有一点童心,满脸上的雀斑,却有两汪秋水,一街的电灯和汽车,却有头上的亮月,我们喜欢热闹,但是难忘记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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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肚皮的事故
在这座矮胖胖秃秃的山上只住了一个半月,却格外使人难忘。正如人一肚皮的世故,却有一点童心,满脸上的雀斑,却有两汪秋水,一街的电灯和汽车,却有头上的亮月,我们喜欢热闹,但是难忘记清静”,

第五章 长沙:青年之路

无论如何,蔡孝敏却因为警报未响躲过一劫——平日警报响起,在校外租房的他都去火车站的公共防空洞躲避,结果那天防空洞被击中,所有入内躲避者,无一活命。四十年后,蔡感叹,“本人幸逃劫数,应该感谢谁?四十年来,仍未想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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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能活这么大,都是幸运儿
无论如何,蔡孝敏却因为警报未响躲过一劫——平日警报响起,在校外租房的他都去火车站的公共防空洞躲避,结果那天防空洞被击中,所有入内躲避者,无一活命。四十年后,蔡感叹,“本人幸逃劫数,应该感谢谁?四十年来,仍未想出答案”
公务员还算有登船或者登车机会,老百姓简直无路可走。
“身在四面楚歌之湘垣,耳在早已沦异域之故都。处腥血扑鼻炸声雷动之环境中,忽而静聆丝竹管弦,与夫名伶之金喉婉转,真不知人生竟可有此等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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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在四面楚歌之湘垣,耳在早已沦异域之故都。处腥血扑鼻炸声雷动之环境中,忽而静聆丝竹管弦,与夫名伶之金喉婉转,真不知人生竟可有此等矛盾!”
吴大昌对我描述,战争时期人的感官会日渐迟钝,“战争当中的变化常常有,而且是很激烈的变化,你多听几次以后也就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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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好像疫情的感受
吴大昌对我描述,战争时期人的感官会日渐迟钝,“战争当中的变化常常有,而且是很激烈的变化,你多听几次以后也就麻木了”。
徐特立当然知道“当局害怕学生和我接近”,1938年1月16日他给博古写信,谈到自己的演讲策略,“只抓住大的政治问题,如南京失陷后中国往哪儿去?徐州退却后中国的前途如何?……这类大问题,群众迫切的要求解答。能够正确的解答,就大大的提高了党的信用,他们以为共产党是政治的预言家”[插图]。
这一时间段里大批青年知识分子的去留,既是1935年以来北方学生运动左右之争的延续,也是国共争夺青年的起点,最终结果将影响抗战后中国的走向。
除了已有的十七位地下党员,中共在长沙临时大学期间又发展了九位新党员[插图]。其中一位是清华化学系大三学生宋延平,他后来改名宋平,去了延安,成为周恩来的秘书。

第六章 长沙:听部长口吻似乎嫌搬得太早

陈立夫的确比学者出身的王世杰更擅长处理协调各方关系,这一点在后来为事实所证明:抗战八年,陈立夫对主管财政的孔祥熙据理力争,为教育部筹措到了大量经费,给包括西南联大在内的战区几十万流亡学生争取到了贷金支持。[插图]
1月13日这一天,清华化学系大二学生董奋在图书馆里泡了一天,但一点看书的心思都没有。之前的微积分考试弄错了单位,他感觉要挂科了,重修不如找工作,可是宣传之类的工作不喜欢,理科方面的工作又不够格,招考兵工学校未被录取,想自学充电吧,刚学了两天无线电字码,就老想着下一个半月的苦功,赶紧学会了也去当通讯兵,但也知道“基本功差,狗嘴中何以能生出象牙”?“我们一点不知道我们该怎样走对。”
《云南日报》采访时所言,步行团最后花费了国币两万元之多,和乘车船比起来反而更不经济,“但沿途之收获,则绝非车船旅行所能得”[插图]。后人论及湘黔滇旅行团,多言其艰苦而精神可嘉,或曰步行乃节约之举,但往往忽略了主事者妥协、调试、化被动为主动的政治智慧,在“学术人”与“政治人”两种身份之间灵活切换而不失底线,这是民国时期那些最杰出的校长一以贯之的本领。[插图]
“学生的把戏教授们是看破了。”董奋有些自嘲地在日记里写。许多学生先是签名反对迁校,很快又报名下学期在云南上课,“同学们连我自己都连在一块,‘能不去为最好,去也就只好跟的去’”。“我最先签名不愿意搬家,我今天一早就检查身体去。”“颓废的中国的小资产阶级习气,竟然一点不会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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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 笑死了
“学生的把戏教授们是看破了。”董奋有些自嘲地在日记里写。许多学生先是签名反对迁校,很快又报名下学期在云南上课,“同学们连我自己都连在一块,‘能不去为最好,去也就只好跟的去’”。“我最先签名不愿意搬家,我今天一早就检查身体去。”“颓废的中国的小资产阶级习气,竟然一点不会去掉?!”

第七章 长沙:临时大学如何万岁?

陆路乃用自己双足,亲践云贵高原,既可实际观察我国西南风土人情,又可饱览沿途风光名胜。何况沿途‘衣食住’均由学校安排,团员仅须每天迈开大步,‘行’完规定里程,即可功德圆满”。
西北科考发现了白云鄂博大铁矿、居延汉简,考察了罗布泊,沿途测绘了许多地图,还带回大批恐龙化石及古生物标本,因其杰出发现,1934年,袁复礼获得瑞典皇家科学院授予的“北极星”奖章。
团里大四学生超过三成,他们大多已修完学分,希望学校在寒假后就发给毕业证书,在长沙就地毕业,是外语系主任叶公超力劝他们一起到云南去[插图]——绝大多数人听了他的话,大半年后长沙文夕大火会证明叶的先见之明。
“毛君甚惶惧,奔避馆中前后各处”,吴宓则重现了他在清华园和爆炸声而眠的淡定表现,祷告后安坐店中,与邻座南京来的军官闲聊。
中山路上最有名的餐馆是长沙四大名厨之一柳三和开设的三和酒家
素烧方、三层套鸭、七星酸肉、口蘑干丝、白汁菜心、生炒羊肚丝
11月11日湖南北大门岳阳沦陷,在惊慌失措与错误情报中,焦土政策被提前启动,从11月13日凌晨起,大火在长沙烧了五天五夜,摧毁了这座古城绝大部分建筑,上千人葬身火海,两千年文脉中断

II 湘

田野和远处的高速公路都笼罩在白色的大雾里,久居华北,习惯了霾天,这种纯天然无添加的雾的气味都快忘了。

第八章 长沙—益阳:不是水,想改河道?

在讨论为何需要阅读时,美国作家弗兰岑(Jonathan Franzen)精准描述过那种“好想独处,好想读点书”的感受,这一类人总是时不时要从现实世界的社交中抽离出来,与他们“从小就习惯的、来源于阅读的想象社群重新建立联系”。
中国的时间远非均质,道理上明白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却是另一回事。

第九章 益阳—军山铺:公路上的美眷

以水而论,湖应圆媚,江应清畅,与湖搭配的山应该肉多骨少,这样的山水搭配,其理想境界是西湖,其理想旅行时期是春夏;与江搭配的山则应该是骨多肉少,这样的山水搭配,其理想境界是阳朔与资江,其理想旅行季节则是冬和秋季
对于步行在这条路上的愉快,穆旦用诗歌表达得更为精妙:我们终于离开了渔网似的城市,那以窒息的、干燥的、空虚的格子不断地捞我们到绝望去的城市呵!而今天,这片自由阔大的原野从茫茫的天边把我们拥抱了,我们简直可以在浓郁的绿海上浮游。我们泳进了蓝色的海,橙黄的海,棕赤的海…………我们起伏在波动又波动的油绿的田野,一条柔软的红色带子投进了另外一条系着另外一片祖国土地的宽长道路,圈圈风景把我们缓缓地簸进又簸出,而我们总是以同一的进行的节奏,把脚掌拍打着松软赤红的泥土。…
我想起几个月前在山西大同博物馆看到的那些同样是民间画师所作的明清水陆画,这算是同题作文惨败了吧。
继续出发没多久就进入了农村路段,标志是国道两边石材加工模具批发二手摩托车收购的店铺被田地取代,马路对面一个男人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走了好远还一直在扭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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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 作者观察敏锐
继续出发没多久就进入了农村路段,标志是国道两边石材加工模具批发二手摩托车收购的店铺被田地取代,马路对面一个男人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走了好远还一直在扭头。
不过这里的农村看不到水稻,大部分田地都用来种植供应高尔夫球场或者高速公路绿化带用的草皮了,在地里拔杂草的农妇分不清什么果岭草、百慕大草或者马尼拉草,但她们的账算得很清:这块田要是种水稻,一年能卖三千,现在种草皮,一年能卖五六千,还轻松许多。
草皮、木材、发粑粑,我意识到,城市的触角一直都在。

第十章 常德:生命似异实同

太子庙现在是汉寿县政府所在地,一个热闹混乱的开发区,像调低了饱和度的印度,我头枕着男科二字昏昏欲睡。
男科中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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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 精准
男科中巴
我惦记着沅水自然是因为沈从文,他无数次描绘过这条湘西的河流与它的大小支流,“我的想象是在这条河水上扩大的。我把过去生活加以温习,或对未来生活有何安排时,必依赖这一条河水”[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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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搞一个沈从文之旅 跟随文字遇到文学
我惦记着沅水自然是因为沈从文,他无数次描绘过这条湘西的河流与它的大小支流,“我的想象是在这条河水上扩大的。我把过去生活加以温习,或对未来生活有何安排时,必依赖这一条河水”[插图]。
纳博科夫在回忆录《说吧,记忆》以类似描述开头:“摇篮在深渊上方摇着,而常识告诉我们,我们的生存只不过是两个永恒的黑暗之间瞬息即逝的一线光明。”
人的生存确实是两个永恒的黑暗之间瞬息即逝的一丝光明。
内中写的尽管只是沅水流域各个水码头及一只小船上纤夫水手等等琐细平凡人事得失哀乐,其实对于他们的过去和当前,都怀着不易形诸笔墨的沉痛和隐忧,预感到他们明天的命运——即这么一种平凡卑微生活,也不容易维持下去,终将受一种来自外部另一方面的巨大势能所摧毁。生命似异实同,结束于无可奈何情形中

第十一章 常德—桃源:气圆滴气扁滴

塞进家人快递来的小行李箱,快递到下一站。这么一来我倒更接近湘黔滇旅行团了,只不过后勤补给从随行的汽车变成了顺丰快递。

第十二章 桃源—桃花源:陶渊明撒了个大谎

他们痛心疾首地反思,中国的士大夫,一向对于民众非漠视即藐视,“这回亘古未有的民族抗战发生,沉积着的严重错误,整个的暴露了出来!中国人不认识中国人!”
我记得有一天傍晚,接到我妈电话,说外婆不行了,她没问我要不要回去,哪怕这种时候,家里人还是习惯性地害怕给在外打拼的孩子添麻烦。我说我回,我回。挂了电话,订好第二天一早的机票,开始布置和汇报离京后的工作安排,然后默默流会儿眼泪,继续在大样上编辑那永远不可能改得更好的稿件。我已经忘了为什么不买当晚的机票,正如我也忘了自己为什么曾有这么逼仄又怯懦的理性(却呈现出一个“职业”的模样)。现在那种生活离我很远了,有时想起来,觉得隔着块毛玻璃,影影绰绰的,有时又觉得,那个自我并没有回来,而是永远留在了那里,像电影《土拨鼠之日》里一样在某个时空里循环往复。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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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呀 这一段写的 我直接一个大哭
我记得有一天傍晚,接到我妈电话,说外婆不行了,她没问我要不要回去,哪怕这种时候,家里人还是习惯性地害怕给在外打拼的孩子添麻烦。我说我回,我回。挂了电话,订好第二天一早的机票,开始布置和汇报离京后的工作安排,然后默默流会儿眼泪,继续在大样上编辑那永远不可能改得更好的稿件。我已经忘了为什么不买当晚的机票,正如我也忘了自己为什么曾有这么逼仄又怯懦的理性(却呈现出一个“职业”的模样)。现在那种生活离我很远了,有时想起来,觉得隔着块毛玻璃,影影绰绰的,有时又觉得,那个自我并没有回来,而是永远留在了那里,像电影《土拨鼠之日》里一样在某个时空里循环往复。就
那个自我同样没有回来,变成了遗民,他说起“有路可退”时可真是天真得叫人心碎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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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的叫人心碎💔
那个自我同样没有回来,变成了遗民,他说起“有路可退”时可真是天真得叫人心碎哪。
如今我已经接受了生活就意味变化,但总忍不住偶尔回去看看,看看那些凝固的自己,仿佛这样就可以对抗时间不动声色的残忍。

第十三章 桃花源—郑家驿—茶庵铺:临时大学大,还是军官学校大?

“热闹”真是个神奇的中文词汇,在英文里你都找不到完全对应的字眼,可能是因为总是独自出发,我发现自己常常低估中国人对“热闹”的需求,又常常高估他们对“孤独”的承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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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 确实呀 但外国人也挺爱热闹的 是否可用party代替热闹的意思?
“热闹”真是个神奇的中文词汇,在英文里你都找不到完全对应的字眼,可能是因为总是独自出发,我发现自己常常低估中国人对“热闹”的需求,又常常高估他们对“孤独”的承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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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 原来大家都是这样
等他说完,大家各凭着回忆,也都来了一段鬼故事——像是用休克疗法壮胆——就各自睡去或者假装睡去了。

第十四章 茶庵铺—毛家溪—官庄:鸡既鸣兮我不留

本来,团部设有日记参谋专做全程记录,丁则良与北大历史系大四学生高亚伟、南开经济系大三学生杨桂和一同负责,沿途访问各县,搜集资料,到昆明后,整理出了约20万字的旅行日记,经蒋梦麟带至香港,欲交商务印书馆出版,不料赶上太平洋战争爆发,香港沦陷,只此一份的珍贵原稿已不知流落何处。

第十五章 官庄—楠木铺—沅陵:雄心与现实感

直到今年年初,我才真正有了那种时不我待的感受:真正宝贵的,其实是时间啊。也许我最终还是应该庆幸:虽然姗姗来迟,“那件事情”终究还是落于肩头,终于在第三个本命年再次出发了。

第十六章 楠木铺—沅陵:土匪今晚就到

我们的媒体上流传着太多乡野美味的故事,可那是需要特地“寻访”的,多数时候,你离开城市撞上的只是因陋就简。
人也只有摆脱了外界的奴役,自己主宰自己,才能永葆心灵的愉悦……

第十八章 沅陵:这里黄昏实在令人心地柔弱

一切作为竟似乎完全出于同一动机,即天真烂漫的童心,要接近自己的人为之惊奇,在惊奇中得到一点快乐,大先生也就非常快乐,忘了车舟的劳苦和金钱花费”[插图]。
,“原来你一家子都是敏感的有精致爱好的”。
你说这是原始,是野蛮。对了,如今我们需要的正是它。我们文明得太久了,如今人家逼得我们没有路走,我们该拿出人性中最后最神圣的一张牌来,让我们那在人性的幽暗角落里蛰伏了数千年的兽性跳出来反噬他一口。

第二十章 芷江—晃县:一个浪费惊人的世纪

第二天,我去拜访史志办主任胡爱国时,才知道2006年新晃侗族自治县成立50周年时,这些老房子险遭灭顶之灾。“50周年要大搞嘛,”他告诉我,“准备把龙溪口老建筑全部拆了,修仿古建筑,说要修新如旧,当时他们请我去开会,我在会上骂……说你这(修新如旧)是屁话,我跟我们县领导也讲了这个话,历史文物是不可再生的,哪怕里面有一块砖你也要保留它,你要拆了重来就是有罪……我就骂,如果你敢搞,我就(把这件事)搞大,国家文物局我有熟人嘛,我就讲,你们敢搞!我就敢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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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去看看这些老建筑
第二天,我去拜访史志办主任胡爱国时,才知道2006年新晃侗族自治县成立50周年时,这些老房子险遭灭顶之灾。“50周年要大搞嘛,”他告诉我,“准备把龙溪口老建筑全部拆了,修仿古建筑,说要修新如旧,当时他们请我去开会,我在会上骂……说你这(修新如旧)是屁话,我跟我们县领导也讲了这个话,历史文物是不可再生的,哪怕里面有一块砖你也要保留它,你要拆了重来就是有罪……我就骂,如果你敢搞,我就(把这件事)搞大,国家文物局我有熟人嘛,我就讲,你们敢搞!我就敢搞!”
附近停着许多赣C的红色大卡车,屁股侧后方都写着四个字:挣钱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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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
附近停着许多赣C的红色大卡车,屁股侧后方都写着四个字:挣钱机器

第二十一章 晃县—玉屏:重建一座小小的石头城

虽然茨威格说,“凡是在维也纳生活和工作的人都感受到自己摆脱了偏狭和成见。再也没有一个地方能比在那里更容易当一名欧洲人”,但摆脱了偏狭的欧洲人仍然需要一个“亚洲”来成为欧洲人,因为人们总是需要他者来发现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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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他者来发现自我
虽然茨威格说,“凡是在维也纳生活和工作的人都感受到自己摆脱了偏狭和成见。再也没有一个地方能比在那里更容易当一名欧洲人”,但摆脱了偏狭的欧洲人仍然需要一个“亚洲”来成为欧洲人,因为人们总是需要他者来发现自我。
我的思维和脚步一样轻快,过往堆积的暮气和忧思一扫而空,“尚能走否”?我简直是个少年呀!
就好像这趟旅行,和以往若干次作为记者出差最大的不同,就是没有什么是“必须做”的——没有什么料必须挖到,没有什么人一定要他/她张口,没有什么逻辑链必须建立——如果你把旅行当作对历史的科考(有时我仍然如此,那是记者的惯性,对“真实”的态度),你需要穷尽所有可能,但假如你换一种看法呢?假如你把它当作一次偶然性的堆积呢?就放松地走路,放松地聊天吧。

第二十二章 玉屏—青溪—镇远:铁厂、城墙和可爱的人民

我很感激这萍水相逢的缘分,也喜欢江哥的豪气(不知怎么,“袍哥”二字不断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但日程很紧,我也订好了镇远今晚的客栈,但说到底,还是因为我是一个疏离的人。交谈和善意是温暖的,但留宿的邀请则开始让我感受到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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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人了 疏离的人
我很感激这萍水相逢的缘分,也喜欢江哥的豪气(不知怎么,“袍哥”二字不断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但日程很紧,我也订好了镇远今晚的客栈,但说到底,还是因为我是一个疏离的人。交谈和善意是温暖的,但留宿的邀请则开始让我感受到压力
热爱旅行、热爱徒步也许就和我天性疏离有关——“赶路”可以合法化一切别离,这样你就不必一直和人打交道,不必彻夜长谈,更不必把自己交付出去。这是在路上的自由。

第二十四章 镇远—施秉—黄平:传说中的鹅翅膀

在北京时可是哭着喊着像是个瘾君子一样天天要“嗦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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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 我也要去贵州吃粉吃到腻
在北京时可是哭着喊着像是个瘾君子一样天天要“嗦粉”的。

第二十五章 黄平—重安:公路的意志

历史是幸存下来的碎片,沿着这样一条线路徒步,你会对这一点感受得格外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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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这样的初衷可以探索更多的地方,在徒步中寻找历史的碎片。
历史是幸存下来的碎片,沿着这样一条线路徒步,你会对这一点感受得格外真切。
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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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真的好爱收集标语
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旁观了此景的北大外语系大四学生林振述的感想是,“想想看,我们能够使世界上一些活在嘴里的无形的要素,得到永久的形式吗?”
驻英记者时,觉得闻名遐迩的“伦敦雾”太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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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
驻英记者时,觉得闻名遐迩的“伦敦雾”太薄了
清水江在湖南托口纳渠水始称沅江,其后在洪江复与舞水(舞阳河下游)汇合,一路下常德,入洞庭,奔向东海。不过看到重安江后,我又一次意识到,用“奔”来形容西南的河流已不再准确,阶梯式的开发让每一处几乎都是静水,更准确的动词大概是“躺”?躺向凯里、洪江和常德,躺进洞庭,躺入东海。

第二十六章 重安—炉山—凯里:天上的师傅地上的师傅

商业社会的许多需求(以及满足需求的便利)是被创造出来的,而随时随地满足需求的副产品是什么呢?或许是交流之火的熄灭,我们变得越来越独立、自足。现代社会是不鼓励给人添麻烦的,孤独也可能很酷,很好。很好,但总归少了点儿什么不是吗——一个人走在路上就是这么忽左忽右胡思乱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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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 断网之后确实会更爱跟人聊天 无法被网络满足的好奇心才会放在真实世界
商业社会的许多需求(以及满足需求的便利)是被创造出来的,而随时随地满足需求的副产品是什么呢?或许是交流之火的熄灭,我们变得越来越独立、自足。现代社会是不鼓励给人添麻烦的,孤独也可能很酷,很好。很好,但总归少了点儿什么不是吗——一个人走在路上就是这么忽左忽右胡思乱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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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 看评论像看弹幕似的
去前面不远的炉山县城买创可贴。

第二十八章 在贵阳:艺术或宗教的逃难

丰子恺却觉得,“人真是可怜的动物!极微细的一个‘缘’,例如晒对联,可以左右你的命运,操纵你的生死。而这些‘缘’都是天造地设,全非人力所能把握的。寒山子诗云:‘碌碌群汉子,万事由天公。’人生的最高境界,只有宗教。所以我说,我的逃难,与其说是‘艺术的’,不如说是‘宗教的’。人的一切生活,都可说是‘宗教的’”[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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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去旅游
王阳明祠

第二十九章 贵阳—安顺:最好的一位无言的朋友

比他小两届的吴冠中后来回忆,从杭州辗转撤到沅陵,从象牙塔跌入逃难的人群中,“虽然认为只有画人体才是艺术基本功的观念不可动摇,但生活的波涛毕竟在袭击被逐出了天堂的师生们……同尝流离颠沛之苦,发觉劳动者的‘臭’和‘丑’中含蕴着真正的美,大家开始爱画生活速写,在生活中写生:赶集的人群、急流中的舟子,终年背筐的妇女、古老的滨江县城,密密麻麻的木船……在杭州时顶多只能画画校内小小动物园里的猴子和山鸡,那‘春水船似天上座’的西子湖实在太平淡了!……速写,那是离开杭州后才重视的宝贵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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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画点画
比他小两届的吴冠中后来回忆,从杭州辗转撤到沅陵,从象牙塔跌入逃难的人群中,“虽然认为只有画人体才是艺术基本功的观念不可动摇,但生活的波涛毕竟在袭击被逐出了天堂的师生们……同尝流离颠沛之苦,发觉劳动者的‘臭’和‘丑’中含蕴着真正的美,大家开始爱画生活速写,在生活中写生:赶集的人群、急流中的舟子,终年背筐的妇女、古老的滨江县城,密密麻麻的木船……在杭州时顶多只能画画校内小小动物园里的猴子和山鸡,那‘春水船似天上座’的西子湖实在太平淡了!……速写,那是离开杭州后才重视的宝贵武器”
—有时候魔鬼确实可以帮助天使的事业。
如果说大成门的两根龙柱堪称精美,那么大成殿前的两根龙柱则足以叫人惊叹,它们用整块巨石透雕而成,比较之前在曲阜孔庙见过的盘龙柱,我的印象是,安顺的龙柱更加轻盈,更有腾云驾雾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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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草旅游景点*2
如果说大成门的两根龙柱堪称精美,那么大成殿前的两根龙柱则足以叫人惊叹,它们用整块巨石透雕而成,比较之前在曲阜孔庙见过的盘龙柱,我的印象是,安顺的龙柱更加轻盈,更有腾云驾雾之感。
商业意义的怀旧是不反思的,而不带反思的怀旧是空洞的。

第三十章 安顺—镇宁—黄果树:景致太好了,不去看的是汉奸

薛子中后来根据这次旅行所闻出版了一本《黔滇川旅行记》(1936年8月中华书局),在序言里,他说自己在河南濮县教育科任职时,曾患严重的神经衰弱症,服药无效,医生告知此病应注重休养,最好游览山水,使精神有所调剂。薛子中于是决定前往江南旅游,“抵杭而病大减”,“游兴顿发,遂决一鼓作气完成全国旅行素志”[插图]。
回到驻地后,黄师岳团长向大家介绍火牛洞,让大家一定去看看,并请闻一多先生描述洞内的美景,闻一多一时讲不出来,只好说:“景致太好了,一定要去看看,不去看的是汉奸。”众人大笑。[插图]

第三十一章 黄果树—关岭:被“近代化”的西南山水

西南之壮丽雄奇,固然与自然风光“底子好”以及少数民族的神秘有关,但更重要的是,这里的风景是“近代化的”——如果说所有的山水都是被文化“创造”出来的话,那么西南山水的塑造与中国的近代史密不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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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理 此书也是以近代的视角看西南风光 北京则更“古代”一点
西南之壮丽雄奇,固然与自然风光“底子好”以及少数民族的神秘有关,但更重要的是,这里的风景是“近代化的”——如果说所有的山水都是被文化“创造”出来的话,那么西南山水的塑造与中国的近代史密不可分
当我徒步于这里的高山峡谷之中,脑子里跳跃着的是蒋梦麟、老舍、张恨水、罗常培、易君左、齐邦媛这些名字和他们的山河岁月,我借助这些从未见过但深感亲切的山水(虽然无处不在的水电站正渐渐毁掉它们),一次次地访问历史,个中情感恰如走在这条路上的穆旦所写,“我们走在热爱的祖先走过的道路上,多少年来都是一样的无际的原野……那曾在无数代祖先心中燃烧着的希望。这不可测知的希望是多么固执而悠久,中国的道路又是多么自由和辽远呵……”
著名的坝陵河大桥,桥面至谷底坝陵河水面370米,常若隐若现于云雾之中。
事实上,在人挤人的黄果树景区度过了一个上午后,来到这种环境里,你只会觉得太自在了。那种典型的景区美则美矣,你很难把自己和风景交融起来,可能唯一的连接点是相机,脖子上的相机,手机上的相机,iPad上的相机

第三十二章 关岭—永宁:吃饭的人都走了

人到中年大概也是如此吧,热情减损与意犹未尽奇怪地开始并存。
旅行团当年走了不少小路,但也有人从不抄近道,曾昭抡就是其中之一,他每天早晨起来,收拾完铺盖先看书,看完书才吃饭,饭后,汽车拉着炊具和病号先走,他没坐过车,也不走小路,穿件破大褂沿着公路一步步测量路碑准不准。有时学生同他说话,一搭茬,忘了路碑的数字,他就回到原地,重来测量。后来大家都知道了,路上绝不同他说话。[插图]
如果说,战争提供了一揽子解决某些宏大问题的契机,那么徒步本身大约也是一个具体而微的解决方案吧,在一个迷惘的时代,它用方向感明晰、富有节奏的线性前进,推开了胡思乱想与随波逐流,提供了乱世中尤为可贵的惯性,借着这惯性,许多小小的存在主义危机得以化解。
湘黔滇旅行团的长征是英雄主义的,它也许不是必需的,但有很多英雄主义的东西都不是必需的。”最终,这转化的目的是,让这些年轻人在面对那些选择投笔从戎的同学时,从内心相信:参加徒步、继续读书同样也是爱国的表现,而这最终成为西南联大精神的奠基之石。
想一想我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呢,用徒步来获得某种惯性,校准生活的指针,又在重新确认自我价值和认同的过程中,在由体力向精神的几重转化中,和他们一道前往昆明这个应许之地。

第三十四章 晴隆—普安—盘县:不牢靠的记忆

中午我在史志办的食堂吃了顿便饭。那是走廊尽头的一间屋子,灶台旁边就是圆饭桌,中间摆着一大盆清汤火锅,三四碗蘸水,从领导到见习员工都围坐在一起,煮土豆豆腐菠菜排骨,熟了就放到有煳辣椒和香料的蘸水碗里过一下,边吃边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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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草贵州火锅
中午我在史志办的食堂吃了顿便饭。那是走廊尽头的一间屋子,灶台旁边就是圆饭桌,中间摆着一大盆清汤火锅,三四碗蘸水,从领导到见习员工都围坐在一起,煮土豆豆腐菠菜排骨,熟了就放到有煳辣椒和香料的蘸水碗里过一下,边吃边聊。
喇叭又坏了,盘县至安南间山路崎岖,百转千回不止一个二十四道拐,对面来车无法望见,鸣不了笛,于是每转一弯,司机便“令全车乘客大声呼叫”,警告对面来车,总算抵达安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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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死了 救命哈哈哈哈
喇叭又坏了,盘县至安南间山路崎岖,百转千回不止一个二十四道拐,对面来车无法望见,鸣不了笛,于是每转一弯,司机便“令全车乘客大声呼叫”,警告对面来车,总算抵达安南。
“这种东西,香火受得多了”,大叔总结:“就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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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理
“这种东西,香火受得多了”,大叔总结:“就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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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笑了
绕路饿肚,我在国道边一个小摊要了一杯豆浆两根油条,在苍蝇的轰炸下吃得心满意足。摊主是个年轻的妈妈,要炸油条,还得防着孩子把手伸进油锅,结账时我用微信付款5元,她的微信名叫我的青春喂了狗。

第三十五章 盘县—富源:人生百年,也只是转瞬间的事

有在场者描述,学生们雄赳赳气昂昂整队下山,赤手空拳与盐务兵扭打,哨兵有枪不敢开,学生仗着人多,又从后门包抄,潮水般涌入,上房搬瓦、拆门窗,缉私队队长当场承诺“立马搬”后,房上的学生才停止拆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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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还是不讲理最有用
有在场者描述,学生们雄赳赳气昂昂整队下山,赤手空拳与盐务兵扭打,哨兵有枪不敢开,学生仗着人多,又从后门包抄,潮水般涌入,上房搬瓦、拆门窗,缉私队队长当场承诺“立马搬”后,房上的学生才停止拆毁。
有时候我会想我们出生于1978—1985年这一代人漫长的、好像永远也不会终结的青春期。有好几年的时间里我的身边满是悬置着、漂浮着的朋友们,相信一切还早,相信生活仍有各种可能性,其实自己已经老大不小。现在看来只是我们恰巧赶上一个国家的上升曲线,势比人强,却让我们误以为一切可以持续,迟迟不肯降落,以致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不要误会,我仍然认为无休止的旅行、观影、清谈和漫无目的的阅读是珍贵的,可倘若我们真的想要“创造”出什么,想有属于自己的“一生志业”,那需要强烈的信念感、长久的忍耐和真正凝聚起来的心力——在官庄时因为观看穆旦纪录片而惦记着的问题也许已经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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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于90年代的我也是如此 似乎卡在青春期
有时候我会想我们出生于1978—1985年这一代人漫长的、好像永远也不会终结的青春期。有好几年的时间里我的身边满是悬置着、漂浮着的朋友们,相信一切还早,相信生活仍有各种可能性,其实自己已经老大不小。现在看来只是我们恰巧赶上一个国家的上升曲线,势比人强,却让我们误以为一切可以持续,迟迟不肯降落,以致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不要误会,我仍然认为无休止的旅行、观影、清谈和漫无目的的阅读是珍贵的,可倘若我们真的想要“创造”出什么,想有属于自己的“一生志业”,那需要强烈的信念感、长久的忍耐和真正凝聚起来的心力——在官庄时因为观看穆旦纪录片而惦记着的问题也许已经有了答案。

第三十六章 富源:我们到云南了!云南是富庶的地方呵!

不过更让我感兴趣的是胜境关与著名的昆明准静止锋的关系——每年冬天,来自西伯利亚的冷空气由北往南横扫大半个中国,但冷锋爬升至云贵交界处时已是强弩之末,渐渐停滞成为“准静止锋”,受它影响,贵州潮湿多雨,“天无三日晴”,而临近的云南阳光高照,四季如春。据说胜境关就处在准静止锋的锋面上,因此胜境坊的四头石狮子,朝向贵州的两头长满青苔,而朝向云南的两头则满是红土。
五年前我在美国访学,哈佛教书的R老师说,你们80后这一代受四川地震影响很深,所以对郭美美事件反应很大——有趣的角度,倘若一个外国观察者空降中国,他能够打开我们话匣的问题之一肯定是:2008年5月12日那天你在做什么?而塑造R老师那一代人的却是更早之前的悲剧,如果我们不能理解他们的关切,或者至少做出超越代际的努力,不妨想象更年轻的人们带着一脸无辜问我们:豆腐渣工程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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塑造我们这一代的悲剧是什么呢?疫情吧。
五年前我在美国访学,哈佛教书的R老师说,你们80后这一代受四川地震影响很深,所以对郭美美事件反应很大——有趣的角度,倘若一个外国观察者空降中国,他能够打开我们话匣的问题之一肯定是:2008年5月12日那天你在做什么?而塑造R老师那一代人的却是更早之前的悲剧,如果我们不能理解他们的关切,或者至少做出超越代际的努力,不妨想象更年轻的人们带着一脸无辜问我们:豆腐渣工程是真的吗?

第三十七章 富源—曲靖—马龙:与风神同行

郑凉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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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吃
郑凉粉
马龙年平均风速4.5米/秒,比风城大理下关还高0.2米/秒[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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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下了 这两地不适合我这个怕风的人
马龙年平均风速4.5米/秒,比风城大理下关还高0.2米/秒[插图],

第三十八章 马龙—马过河—杨林—大板桥:把你自己投入进去

离开车站,下到河滩,叙昆铁路桥西侧绿草如茵,颜色比Windows桌面还要纯正,两个戴草帽的男人在这画面里钓鱼,一头水牛在他们背后吃草,我在河边洗个手,看会儿鱼,半躺着刷微博和朋友圈,再没有比徒步大半天后坐在这样的地方玩手机更叫人放松的了。
杨式德终于读完了莫泊桑的小说《奥尔拉》
临近省城,喝水吃饭越来越方便,几乎每一个小村落都有两三家乡下风味的小茶铺,“还不进去吃个两杯,好仔细体会这接近目的地的欣喜”?于是,“走路也换成饮后百步余的散步”,李霖灿一行“五里一茶十里一面的向昆明走去”[插图]。
住持是个闲散的人,“在世间没意思,还是出家好,要是我还是在家,能有这个时间坐下来喝凉茶吗?我那些同学,在上班,一个月五六千、七八千,一万的也有,我说我一个月五六百,就一个低保,吃住都在庙里面。我跟他们说,我们一天瞌睡来了睡觉,口渴了喝水,肚子饿了吃饭,你们一天折腾下来,又是喝酒,又是应酬,累死了,一大堆事让你去折腾,没意思,人生就是那么短暂的时间。我还可以云游,中国都跑遍了,去哪个寺庙挂单都有吃的有住的,积蓄我是没有,只要有车费就可以了,你看我们出家人到哪里,就一个小背包,大太阳戴个斗笠,多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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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 好爽 我也想出家
住持是个闲散的人,“在世间没意思,还是出家好,要是我还是在家,能有这个时间坐下来喝凉茶吗?我那些同学,在上班,一个月五六千、七八千,一万的也有,我说我一个月五六百,就一个低保,吃住都在庙里面。我跟他们说,我们一天瞌睡来了睡觉,口渴了喝水,肚子饿了吃饭,你们一天折腾下来,又是喝酒,又是应酬,累死了,一大堆事让你去折腾,没意思,人生就是那么短暂的时间。我还可以云游,中国都跑遍了,去哪个寺庙挂单都有吃的有住的,积蓄我是没有,只要有车费就可以了,你看我们出家人到哪里,就一个小背包,大太阳戴个斗笠,多简单”。
无论是对环境的破坏和保护,还是对文物的践踏与修复,很多时候我们都在折腾,在一次一次地回到原点。“用佛法来说,”他接过我的话头,“就是成住坏空,就这么一个道理,世间万物都一样。一切我,一切执,一切我们看得见看不见的都是这么些东西,这四个字都把它说了。你说折腾,真的就是折腾,成住坏空,成住坏空,循环,再循环。”“那么如果一切都是循环的话,人生走这么一遭的意义是什么呢?”“就是奉献。”“就是把你自己投入进去?不管是投入在成、住、坏、空的哪个阶段?”“是啊。”我想我按自己的理解附会了他的解释,而他也没有费劲去指出,不过作为一个疏离者,我有时确实喜欢“投入”这个词,就像你很难讨厌热烈生活的人一样。人生苦短,像个少年一样投入吧,体验吧,燃烧吧,纵身一跃吧,哪怕你改变不了什么,哪怕你一点儿都不重要。

第三十九章 大板桥—昆明:诸位此时的神情不是还要向前走吗

而今再谈论这些,几乎“古典”到不合时宜,才多长时间呢,此间的问题意识已经天翻地覆,其中又有多少真实、错置和自欺欺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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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一来,又换一番天地。
而今再谈论这些,几乎“古典”到不合时宜,才多长时间呢,此间的问题意识已经天翻地覆,其中又有多少真实、错置和自欺欺人呢?
我体会到了李继侗当年说的,为什么每年总要过若干天最简单的生活,试试一个人最低生活究竟可以简化到什么限度,因为那会让你知道自己究竟为何所累
接受这偶然性,然后去做事,用行动来包抄自己,创造自己,这是值得我长久咀嚼的收获。
没有经过详细考察的理想与现实是不相符的。然而做人的方法就是要时时修改我们的理想去适应现实。这应该是诸位长途步行所应得的一个教训,一件最大的收获”[插图]

尾声 那么,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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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再远也只是为了见自己
那么,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赵新那上大学没几个月,珍珠港事件爆发,美国对日宣战,跨太平洋民用交通基本中断,位于麻省剑桥市沃克街27号(27 Walker Street)的赵家变成了一个中国人活动中心和信息中心,终日客人不绝,每位客人都要在赵元任准备的一个签到簿上签名。逢年过节来赵家聚会的能有几十上百人,一波波地来,杨步伟是主厨——她后来写的《中华食谱》由胡适写前言、赛珍珠作序,一度畅销全美。
”赵新那笑。她是后来才知道,黄培云也参加了湘黔滇旅行团。“我们就说笑话了,”她微微笑着,“我老伴儿不是步行团(一大队二中队)第五分队的队长吗,我是献花的,所以我们那天应该见了面了,那是38年,我们到41年才认识,才真正见了面。”
追悼会结束,黄钰生站在门口,向参加追悼会者致谢,当刘兆吉低着头从他身边经过时,被他一把挽住手臂:“传鉴先生(喻传鉴,时任重庆南开中学教务长)回信了,同意你去重庆南开中学教书,准备准备吧!他要你7月10号到校。”“几个月来为自己生计焦虑、失望,加上此时的悲哀心情,忽然又遇上天大的喜讯,使我呆若木鸡了,”刘兆吉后来回忆自己的反应,“我被深深地感动了,内心的千言万语,反而使我变成了哑巴,喏喏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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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了 呜呜呜呜呜呜
追悼会结束,黄钰生站在门口,向参加追悼会者致谢,当刘兆吉低着头从他身边经过时,被他一把挽住手臂:“传鉴先生(喻传鉴,时任重庆南开中学教务长)回信了,同意你去重庆南开中学教书,准备准备吧!他要你7月10号到校。” “几个月来为自己生计焦虑、失望,加上此时的悲哀心情,忽然又遇上天大的喜讯,使我呆若木鸡了,”刘兆吉后来回忆自己的反应,“我被深深地感动了,内心的千言万语,反而使我变成了哑巴,喏喏而退。”
刘兆吉记录了自己1941年那个春天等候在产房外的千头万绪,彼时他刚刚交了入院费40元、保证金50元,全部财产还剩一张10元的法币,“我在想,我已寄出尚未发表的文章,担心它原封退还,虽慷慨的附足邮资并注明‘如不登载务请退还’字样。又担心虽已发表但迟付稿费或者数目过少。妻在生产之后能否再做事情,能否再继续帮我缮写整理湘黔滇旅途上搜集的资料。授课之暇我能否预备功课,应付今春的高等考试,我目前的薪水能否养活我的妻子,提高中学教员待遇能否兑现。国民政府奖励生育的议决案有无具体办法,首都物价是否继续飞涨,留在战区的父母怎样接济……”等到护士小姐通告他母子平安、还是双胞胎男孩的喜讯,旋即叮嘱他妻子奶水不够,要买奶粉,而一磅奶粉的价格几乎赶上他一个月工资时,“我感到惹下了塌天大祸,我觉得自己是杀人的凶犯”。第二天他带着鸡蛋肉松红糖去看妻子,妻子的神情忧虑着。“不要愁!我有办法了,”他说,“《西南采风录》的稿子,教科用书编辑委员会通过了,稿费八百五十元,不久就会寄来。”那是他第一次对妻子说谎[插图],实际上《西南采风录》到1946年12月才由商务印书馆出版。[插图]
那时候助理工程师工资不高,物价高,“一个月结余可以买条裤腿,两个月可以买两条裤腿,三个月可以买块腰布,配齐了,三个月的钱可以买条裤子”。有段时间吴大昌只有一套衣裤,那就得等放假,放假很少,两个礼拜休息一天,休息头天晚上把衣裤洗了,晾在外头晒,第二天早晨不起床,等衣服干。当然在重庆,你还得等天晴,不然就洗不了衣服。每到这时候吴大昌就特别怀念1937年暑假离开清华园时,留在男生宿舍明斋208号的那两条裤子,就像他在长沙的课堂上怀念着计算尺和画图仪,在昆明的食堂里怀念着长沙油豆豉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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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心酸又好笑
那时候助理工程师工资不高,物价高,“一个月结余可以买条裤腿,两个月可以买两条裤腿,三个月可以买块腰布,配齐了,三个月的钱可以买条裤子”。有段时间吴大昌只有一套衣裤,那就得等放假,放假很少,两个礼拜休息一天,休息头天晚上把衣裤洗了,晾在外头晒,第二天早晨不起床,等衣服干。当然在重庆,你还得等天晴,不然就洗不了衣服。每到这时候吴大昌就特别怀念1937年暑假离开清华园时,留在男生宿舍明斋208号的那两条裤子,就像他在长沙的课堂上怀念着计算尺和画图仪,在昆明的食堂里怀念着长沙油豆豉一样。
不过那时候年轻,虽然条件艰苦,但大家好像过得都挺高兴,有的宿舍是二三十个人的大房间,联大的、武大的、浙大的,晚上有聊不完的天,过年贴个对联,写:“茅屋三间,广庇天下寒士;欢声一片,尽是厂中实习(员)。”还能读到美国大使馆发的新闻稿,能读英文的人,你写一封信去,它就会给你寄,“所以陆陆续续的新闻,美国人占领这个岛,占领那个岛,他一个岛一个岛地战胜,你也就跟着他一个岛一个岛地……士气很高的”。吴大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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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呀 少年不识愁滋味
不过那时候年轻,虽然条件艰苦,但大家好像过得都挺高兴,有的宿舍是二三十个人的大房间,联大的、武大的、浙大的,晚上有聊不完的天,过年贴个对联,写:“茅屋三间,广庇天下寒士;欢声一片,尽是厂中实习(员)。”还能读到美国大使馆发的新闻稿,能读英文的人,你写一封信去,它就会给你寄,“所以陆陆续续的新闻,美国人占领这个岛,占领那个岛,他一个岛一个岛地战胜,你也就跟着他一个岛一个岛地……士气很高的”。吴大昌笑。
1979年他82岁,别人问他身体是否顶得住,他说,我能吃能睡,一夜好睡,第二天照样工作,抱歉的是,动作迟钝,效率很低,忙碌一天,干不出什么活来,但好在,“心情是舒畅的,这样活着,蛮有意思”。他说起“知识分子的脾气”:领导用他,给他信任和尊重,他就积极,乃至拼命干,反之就消极,什么都不干。平反、纠正冤假错案、补发工资、恢复名誉都在调动知识分子积极性,“但关键所在,还是用不用他,是真用还是假用”[插图]。
学问事业两无成就,而错误累累;学不专精,而诸多旁骛;标榜超然,而左右摇晃。在行为上,我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而在内心里,我是一个重感情而轻理智的人。我往往自负,而又时时自谴。我的理想很多,而又无一实现。我是在这些错综复杂的矛盾中度过了这行将就灭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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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鸡皮疙瘩 可说是大多数人的一生总结
学问事业两无成就,而错误累累;学不专精,而诸多旁骛;标榜超然,而左右摇晃。在行为上,我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而在内心里,我是一个重感情而轻理智的人。我往往自负,而又时时自谴。我的理想很多,而又无一实现。我是在这些错综复杂的矛盾中度过了这行将就灭的一生。
“咱们一混想不到就是六十岁了,这个可怕的岁数从没有和自己联系起来过。好像还没有准备好,便要让你来扮演老人;以后又是不等你准备好,就让你下台。想到此,很有点自怜之感。而且世界也不总是公平待人,它从不替你着想,把最适于你生长的地方让给你,而是胡乱塞给你个地方,任你自生自灭……我记得咱们中学时代总爱谈点人生意义,现在这个问题解决了没有呢?也可以说是已解决,那就是看不出有什么意义了。没有意义倒也好,所以有些人只图吃吃喝喝,过一天享受一天。只有坚持意义,才会自甘受苦,而结果仍不过是空的”[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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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旦总是扎我心
“咱们一混想不到就是六十岁了,这个可怕的岁数从没有和自己联系起来过。好像还没有准备好,便要让你来扮演老人;以后又是不等你准备好,就让你下台。想到此,很有点自怜之感。而且世界也不总是公平待人,它从不替你着想,把最适于你生长的地方让给你,而是胡乱塞给你个地方,任你自生自灭……我记得咱们中学时代总爱谈点人生意义,现在这个问题解决了没有呢?也可以说是已解决,那就是看不出有什么意义了。没有意义倒也好,所以有些人只图吃吃喝喝,过一天享受一天。只有坚持意义,才会自甘受苦,而结果仍不过是空的”[插图]。
1980年11月25日晚上七八点钟,林振述正在家中洗澡,电话响了,那头是失联三十多年的老师沈从文的声音,“林蒲!……”“是,沈先生……”“你身体好吗?”学生的眼泪掉了下来。很快,林振述由路州北上,到康州与访美的沈从文相聚,带着录音笔与老师一口气聊了近五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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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再泪目
1980年11月25日晚上七八点钟,林振述正在家中洗澡,电话响了,那头是失联三十多年的老师沈从文的声音,“林蒲!……”“是,沈先生……”“你身体好吗?”学生的眼泪掉了下来。很快,林振述由路州北上,到康州与访美的沈从文相聚,带着录音笔与老师一口气聊了近五个小时。
“年轻的时候觉得人不会死的,”吴大昌说,“但你得了癌,你就怕了,就感到死亡是可能性很大的事情,能够活下来是很幸运的。”就这么五年五年地活,到了80岁,90岁,100岁。第三次见吴大昌是2019年夏天,洪朝生与郭世康已相继去世,我和吴大昌一家人在北京理工大学的餐厅吃饭,一个油嘴滑舌的晚辈过来跟吴大昌打招呼,“一百了吧?”“够了,够了。”吴大昌答。“没有!得先奔着120,然后150。”“你不要给我加任务。我现在过得很高兴,你给我加任务,我就想,怕完不成,结果晚上睡不着觉。那就很对我不利!”101岁的吴大昌笑眯眯地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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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到不行
“年轻的时候觉得人不会死的,”吴大昌说,“但你得了癌,你就怕了,就感到死亡是可能性很大的事情,能够活下来是很幸运的。”就这么五年五年地活,到了80岁,90岁,100岁。第三次见吴大昌是2019年夏天,洪朝生与郭世康已相继去世,我和吴大昌一家人在北京理工大学的餐厅吃饭,一个油嘴滑舌的晚辈过来跟吴大昌打招呼,“一百了吧?” “够了,够了。”吴大昌答。 “没有!得先奔着120,然后150。” “你不要给我加任务。我现在过得很高兴,你给我加任务,我就想,怕完不成,结果晚上睡不着觉。那就很对我不利!”101岁的吴大昌笑眯眯地摆摆手。
“这件事情我完全忘记了……哎,一看这篇我就想起来了,这篇文章是为我写的”。
“人生就是,活着就是活着……人生问题就是这样子,你就好好过生活,你在生活里头过好生活,就没有问题”